药科大学诉江苏福瑞科技有限公司侵犯企业名称等案判决书
中国药科大学诉江苏福瑞科技有限公司侵犯企业名称等案
江苏省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
（节选）
[2004]宁民三初字第219号
编辑：中国反垄断反不正当竞争法律网 来源：《<反垄断法>下的企业并购实务》
原告中国药科大学，住所地在南京市童家巷24号。
被告江苏福瑞科技有限公司，住所地在南京市汤泉镇汤泉经济开发区银泉路88号。
原告中国药科大学诉称，其系教育部直属重点大学，国家“211工程”重点建设高校，是我国最早独立设置的药学高等学府，拥有药物化学、生药学、药剂学等三个国家重点学科及现代重要与天然药物学省级重点学科。中国药科大学在完成个层次教学任务的同时，还承担了国家重点科研和攻关项目七十余项，“九五”以来已经获得国家卫生部办法的新药证书七十多本，一类新药证书十余本，专利七十多项。最近，原告发现市场上出现了福瑞公司出品的“天聪1号”脑营养素，每瓶内装250mg/150粒，售价200元，号称具有可以促进婴儿的脑发育等功效。在该产品销售单位南京广禧安科贸有限公司刊印的商品目录里，“天聪1号”产品栏里明确记载着“中国南京中国药科大学东校园”；在“天聪1号”内、外包装盒上，尽管有福瑞公司的企业名称，但同时又印有“联系地址：中国南京中国药科大学181信箱”、“中国难进中国药科大学东校园”等字样；在该产品宣传册上，除了有上述字样外，还印有“中国药科大学营养学专家李耐三为学术带头人的福瑞（医学）机构”等文字。福瑞公司宣称的上述内容与实际不符。中国药科大学校区由玄武门校区、燕子矶校区和镇江校区三部分组成，并没有所谓“东校园”；福瑞公司只是租用了本校游泳池边的一处房屋，李耐三是我校的退休教师，181信箱属于我校的体育系，本校并不存在所谓的“福瑞（医学）机构”；福瑞公司注册的经营范围不包括药品和保健品类，但却将卫生许可证号代替正规的批准文号，违反了国家有关规定。因此，福瑞公司故意编造事实，将其企业和原告名称明显突出地放在一起，显然是为了显示与中国药科大学有某种特殊的关系，以此误导消费者。福瑞公司擅自使用原告名称，出售其生产的没有任何批准文号的伪劣产品，其目的就是利用原告在社会上的良好声誉和形象，误导消费者牟取非法利益。
据此，请求法院判令福瑞公司：1.立即停止使用原告名称，公开赔礼道歉；2.立即销毁全部库存的印有原告名称的包装盒并销毁印刷模板；3.赔偿经济损失30万元并承担全部诉讼费用。
被告福瑞公司未提交答辩状，其在庭审中辩称：中国药科大学是一所教育机构，福瑞公司与其不存在竞争关系，原告以不正当竞争为由起诉福瑞公司，主题不适格。福瑞公司与原告签有房屋租赁协议，在包装盒及宣传资料中只用“中国药科大学东校园181信箱”，仅表明地址和联系方法，属于合理使用。中国药科大学
根据上述确认的证据和上方当事人的陈述，可以查明如下事实：福瑞公司成立于2001年7月31日，其登记的经营范围包括：通讯系统工程（卫星地面接收设备外）的设计、施工，室内外装饰，机械模具的设计、制造、百货、针纺织品、五金、交电、化工产品（危险品除外）、电子计算机及其配件、汽车零部件、建筑材料、、石油制品（三种成品油除外）、各类定型包装饰品销售，经济信息咨询服务。二类医用电子仪器设备制造、销售。紫苏籽油软胶囊的加工、销售。
中国药科大学是教育部举办的事业单位法人，其登记的宗旨和业务范围是：培养高等学历医药人才，促进卫生事业发展。药学类和工商管理类学科高等专科学历教育，药学类，基础药学类，生物工程类，工商管理类，经济学类和管理科学类与工程类学科本科学历教育，药学类，基础药学类学科研究生班，硕士研究生
2003年1月，福瑞公司与中国药科大学体育部签订了房屋租赁协议，租用中国药科大学本科体育部二楼约10平方米房间一处。协议约定：租期3年，每年租金7000元，中国药科大学为福瑞公司提供对外信箱一个，号码181.协议并约定：福瑞公司不得以中国药科大学名义从事任何商业活动，其从事的任何商业活动的后果与中国药科大学无关。
“天聪1号”胶囊为福瑞公司制造、销售的产品。在该公司2004年3月2日领取的卫生许可证上，注明许可项目为：紫苏籽油软胶囊加工销售。
“天聪1号”胶囊包装盒的正面标有“江苏福瑞科技技术有限公司终归哦南京中国药科大学东”的字样，背面标有“福瑞科技 荣誉出品 中国南京 中国药科大学 东校园”字样，两侧均标有“福瑞科技有限公司中国药科大学东校园”、“联系地址：中国南京中国药科大学181信箱”字样。
在随“天聪1号”胶囊销售赠送给消费者的《孕产品、小儿营养膳食宝典》产品宣传册的封面标有“江苏福瑞科技有限公司 中国南京 中国药科大学东校园”字样，封底标有“地址：中国南京中国药科大学东校园”、“邮箱：中国难进 中国药科大学181信箱”字样。在该书的第4页、第5页、第17页、第46页、第68页、第71页、第76页、第100页、第129页、第139页、第141页、第143页等十二处宣称“中国药科大学高新科研成果天聪1号胶囊”，中国药科大学和福瑞公司携手合作在此领域研究取得了一些列重大科研成果，“天聪1号”胶囊“获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发明专利，发明专利号z19810861 . x，国际专利主分类号a61k31/202”。在“天聪1号”胶囊的宣传单中，亦标有“中国药科大学东校园”、“福瑞科技”、“荣誉出品”的字样。
本案双方当事人的争议交电是：1.中国药科大学是否具有提起不正当竞争诉讼的主体资格？2.福瑞公司的行为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3.福瑞公司应承担何种民事责任？
本院认为，中国药科大学具有提起不正当竞争诉讼的主体资格。理由是存在竞争关系是认定构成不正当竞争的条件之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的规定，反不正当竞争法调整的竞争关系到主体应当限于市场经营者之间，这种经营者是竞争市场上从事提供商品或服务的法人、其他组织和个人，其行为具有直接或简介的营利目的，其中包括参与经营者经营的事业单位，不是直接的营利性法人，但并不能依此否认其经营资格和实际从事的药品研制开发经营活动，实际上经营性收入已成为中国药科大学的经费来源之一。因此，中国药科大学的市场经营者资格应予确认。同时，福瑞公司所经营的“天聪1号”胶囊被其称为“现代生物医学工程提取的大脑（发育）必须营养素”，属于与中国药科大学的同类经营业务范围，福瑞公司与中国药科大学之间存在潜在的竞争关系。福瑞公司关于中国药科大学不具有提起不正当竞争诉讼主体资格的抗辩理由不能成立。
福瑞公司的行为构成侵犯企业名称权的不正当竞争行为。理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五条（三）项规定：“擅自使用他人的企业名称或者姓名，引人误认为是他人的商品”的，构成侵犯企业名称权的不正当竞争行为。这里的“企业名称”不仅包括经我国企业注册登记主管机关依法登记注册的企业名称，也应当包括涉及经营的事业单位、社团组织、政府机关等的名称。福瑞公司未经中国药科大学同意，在其产品“天聪1号”胶囊包装、赠书、宣传单上反复和突出使用“中国南京中国药科大学东校园”、“中国药科大学高新科研成果”等字样，主观上具有明显的侵权故意，客观上必须使消费者误认为为“天聪1号”胶囊是中国药科大学主持研制开发的产品，或者福瑞公司与中国药科大学之间存在某种联系，造成了对中国要刻大学企业名称权的侵害。
福瑞公司认为其为表示公司联系地址而正常使用中国药科大学名称的理由不能成立。因为：其一，中国药科大学分为玄武门、燕子矶及镇江三个校区，习惯上并无“东校园”的称谓。其二，福瑞公司在与中国药科大学体育部签订的《承租协议》原件第一条所指的地点为中央路童家巷24号，并无“东校园”的约定。其三，福瑞公司的法定住所地在南京市场泉镇汤泉经济开发区银泉路88号，实际经营地点在南京市大光路47号宏鹰大厦1002号，福瑞公司与中国药科大学的唯一联系只是房屋租赁关系，且租赁协议明确约定福瑞公司不得以中国药科大学的名义从事任何商业活动，福瑞公司也未能证明该房屋与“天聪1号”胶囊的生产经营存在实际联系。其四，福瑞公司在产品包装、赠送的书籍及宣传单上反复、突出地使用“中国药科大学东校园”等字样，并非属于正常表示其所租房屋通信地址的范围，而是有目的地借用中国药科大学的名义从事商业活动。
福瑞公司的行为还构成虚假宣传的不正当竞争行为。理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但竞争》第九条第一款规定：“经营者不得利用广告或者其他方法，对商品的质量、制作成分、性能、用途、生产者、有效期限、产地等作引人误解的虚假宣传。”《江苏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但竞争法>办法》第八条规定：“经营者不得利用广告或者其他方法，对自己的商品信誉或者商品的价格、质量、性能、用途、规格、登记、制作成分及其含量、制造方法、制造日期、有效期限、产地、生产者、专利、认证、获奖等情况作引人误解的虚假宣传。前款所称其他方法是指：……（三）张贴、散发或者邮寄商品说明书和其他宣传材料；……”根据上述法律、法规的规定，反不正当竞争法所指的虚假宣传行为，是指在市场交易中，经营者利用广告或其他方法对商品或服务作与实际情况不符的公开宣传，导致或足以导致购买者对商品或服务产生错误认识的不正当竞争行为。本案福瑞公司的“天聪1号”胶囊即使有中国药科大学的退休教师李耐三参与开发研制，也只是其个人的非职务行为，与中国药科大学并无任何关联，福瑞公司在其赠送的宣传资料中多处宣称“中国药科大学高新科技成果‘天聪1号’胶囊”，足以导致消费者对产品的研制单位产生错误认识。福瑞公司在《孕产品、小儿营养膳食宝典》中宣称“天聪1号”胶囊获得国家发明专利、属高新技术成果，亦无事实依据，属于冒充专利行为。福瑞公司的上述行为构成利用宣传资料对其产品的生产者、专利等作引人误解的虚假宣传行为。福瑞公司认为其不存在虚假宣传行为的抗辩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纳。
综上，福瑞公司采取擅自使用中国药科大学名称和虚假宣传的不正当竞争手段，无偿占有中国药科大学的商业信誉，抬高产品品质，扩大产品影响，客观上造成公众误认为“天聪1号”胶囊是中国药科大学的科研成果和专利产品，非法获取不正当利益，其行为已违反诚实信用原则和工人的商业道德，不仅侵犯了中国要刻大学的名称权和声誉，而且欺骗了消费者，损害了公众利益，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了社会经济只需，依法应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中国药科大学要求判令福瑞公司立即停止不正当使用中国药科大学名称，停止虚假宣传行为，以及销毁库存的侵权包装和宣传资料的诉讼请求，本院依法予以支持。因宣传资料系福瑞公司委托其他单位印刷，其并不控制印刷模板，所以中国药科大学要求销毁印刷模板的请求，本院不能支持。福瑞公司的不正当行为给中国药科大学的名声和商业信誉造成了损害，所以中国药科大学要求赔礼道歉的请求，本院予以支持。福瑞公司的不正当竞争行为给中国药科大学的名声和商业信誉造成了损害，所以中国药科大学要求赔礼道歉的请求，本院予以支持。
中国药科大学要求赔偿经济损失30万元，但其自己并不生产同类产品，未能提供因福瑞公司不正当竞争行为而遭受经济损失数额的证据，也未能证明福瑞公司在侵权期间因侵权行为所获得的利润。但福瑞公司的不正当竞争行为盗用了中国药科大学的名称并侵犯了其商业信誉，获取了非法的经济利益。因此，本院将结合福瑞公司的侵权手段、时间、范围、社会影响和主管过错程度等因素，酌定赔偿数额。
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四条第一款（一）（七）（十）项，《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第五条第（三）项、第九条第一款、第二十条的规定，判决如下：一、江苏福瑞科技有限公司自本判决神能高效之日起立即停止在其产品“天聪1号”胶囊包装、赠书、宣传资料上不正当使用中国药科大学名称的行为，并停止对“天聪1号”胶囊的虚假宣传行为。二、江苏福瑞科技有限公司自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即销毁库存的侵权包装盒、赠书及宣传资料。三、江苏福瑞科技有限公司自本判决生效之日其十五日内在《扬子晚报》上公开赔礼道歉（内容须经本院审核），消除对中国药科大学造成的不良影响。逾期不执行，本院将刊登本判决书的主要内容，费用由江苏福瑞科技有限公司承担。四、江苏福瑞科技有限公司自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内赔偿中国药科大学经济损失人民币10万元。五、驳回中国药科大学的其他诉讼请求。
案件评述
此案发表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公报》之上，虽然中国并不属于判例法国家，已经发生的盘里对于后案没有拘束力，但是由于最高人民法院公报中达标的典型案例是经过最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讨论的案例，在法律的实际适用中对于下级法院的案件审理和法律适用往往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因此，此案的典型意义不容忽视。
另外，此案中的案由虽然属于不正当竞争案例，但是《不正当竞争法》与《反垄断法》均属于广义的竞争法体系，两者的规制对象存在一定的共通之处。因此，此案的判决结果对于我们理解《反垄断法》规制的主体有借鉴意义。
从此案的判决结果，可以得出结论：
经营者是在竞争市场从事提供商品或服务的法人、其他组织和个人，其行为具有直接或间接的营利目的，其中包括参与经营者经营的事业单位或者其他非营利性组织等。也就是说，市场经营者并不是仅仅指企业，非企业或者非企业组织也有可能成为经营者，收到反垄断法的规制或者保护。
在相关的艾志工业技术集团有限公司诉中国摩擦密封材料协会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中法院认为：摩擦协会发出涉案声明的行为已介入市场竞争，虽协会章程明示该协会具有非营利性，但该协会会员均系《在饭不正当竞争法》所规范的经营者，且多与艾志公司存在同业竞争关系，该协会作为全球会员组成的全国性行业组织，做出涉案声明的行为应适用《反不正当竞争法》规范经营者行为的相关规定进行调整。
同属于行业协会，也有相关案例对其经营者资格予以否认。在北京中汇文化交流有限公司诉中国电器工业协会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中，法院认为：电器协会是进行行业管理的社会团体法人，电线电缆分会是其下属分支机构，专门履行电线电缆行业管理的特定职能，并不从事商品经营或提供营利性服务，不适用《反不正当竞争法》的有关规定。
理论上，针对现实中出现的非营利主体从事反竞争行为，大多学者开始主张对经营者作扩大解释。有的学者认为，从事营利性活动的非企业法人，虽然不是营利性组织，但如果其业务范围中含有营利性业务，亦即依法可从事商品经营或者营利性服务，如有的事业法人，也属于竞争主体。有的认为，“反不正当竞争法上的经营者，或者不正当竞争的行为人，实质上应当包括参与或者影响市场竞争的任何人”。“只要行为人对外从事了市场交易，不管赚取的利润是否分配给其成员，都具有影响市场竞争秩序的可能性，都可以成为不正当竞争行为的主体。例如，非营利医疗机构也可以成为不正当竞争行为的行为人。更何况，只要行为人参与或者影响了市场竞争，不管其本身是否谋取利润，都可以成为不正当竞争行为的主体。实施不正当竞争行为的人不得以其为非营利组织而开脱责任。”作者同意上述关于经营者范围扩大化的解释。
相信随着《反垄断法》的进一步实施和相关规定的细化，对于经营者的主体问题会有更加明确的认识。
